阅读日｜作家奚美娟：从“围坐”到“独坐”

熟悉奚美娟的观众和读者都知道，她是一位演员，也是一位作家，她的散文常见于报刊。

近日，奚美娟首部散文集《独坐》上架，以温婉的文笔书写她的成长经历、阅读生活、创作心得，以及家人和所遇见的长辈，充溢着从生活中所获取的力量，也展示了她的表演艺术观。

8月22日，《独坐》分享会在上海思南文学之家举行。奚美娟与何卿、陈思和、杨扬、潘向黎一起，与来自全国各地的读者一起分享《独坐》的创作与阅读。

【资料图】

活动现场 上海文艺出版社供图

有感而发，不得不写

奚美娟说，《独坐》里面的书写是有感而发的。

《独坐》收录了奚美娟近十年散落在各个报纸杂志上的文章。在被问及为什么要书写时，奚美娟说，这也正是她想和大家分享的，他们这一代人的成长经历是前所未有的，跟他们的父辈和21世纪成长起来的年轻人有着巨大的不同，这种经历是伴随着改革开放这个过程的。

“我们和社会生活包括国家变革是有一种共情的，步伐好像是一致的。”奚美娟说。当他们这一代人经历很多从无到有或者社会生活的剧变时，的确能感受到一种冲击，从而有所思有所想，于是把它们书写下来。

“所谓的书写生活，积累生活，愿意书写社会变革和社会生活的一些感悟，我是从事表演专业的，可能会与我的专业有关，可能对我以后塑造人物有用。尽管是这样的一种准备和积累，当时那个时代成长过程中，改革开放初期，确实有很多触动人心的地方，这种冲动一定是有感而发，触动你的心灵的。前段时间我在家里整理旧物的时候，看到了当年写的一些东西，再看看特别幼稚，所思所想也很幼稚，但毕竟是当时年轻时候的一种激情所带来的文字。虽然幼稚，也蛮珍惜的。”奚美娟说。

奚美娟经常自称是“业余写作者”“业余写手”，没有以写作文字或者发表文字为生的压力，也没有完成命题作业的负担，每一次都是“有感而发，不得不写”，因此心里始终对写作有一种激情。

奚美娟表示，她对写作的热爱也与他们这一代人与文学的亲近有关。在这部散文集的序言《我的读书生活》中，奚美娟写道，她自幼便喜欢围在爱读书的堂姐和那些女同学那里，听她们海阔天空地聊小说，缠着表姐借书给自己看；到了中学，语文老师也常常借一些课外书籍给自己读，包括《德伯家的苔丝》《基督山恩仇记》等世界名著。

“但是，在我有限的人生轨迹中，对我影响最大的还是我的父亲。他的职业虽然只是一个技术人员，但他酷爱买书读书，也会兴致盎然地在晚饭后的闲暇时光里，给我们子女描绘书中的美好，以及我那时还不能理解的纷繁复杂的世界。我在父亲的影响下，很渴望能像他那样，去领略书籍里所描写的五光十色。在读书中获得的精神愉悦和开阔眼界，我好像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。这其实无关乎你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里生存。因此我想，精神层面的世界是一个相对公平的世界，它不会因为你世俗地位的高低而限制你去思考，去享受阅读的乐趣，以及在读书过程中润物细无声的滋养。”奚美娟写道。

待到大学毕业进入上海人民艺术剧院工作，奚美娟则看到了另一个与读书有关的广阔天地。她听那些老艺术家说，这里图书馆的藏书量在沪上同类艺术单位中排在前列，20世纪八九十年代，这里也集中了一批以黄佐临院长为领军人物的学者型艺术家，偶尔在图书馆资料室遇见他们，就会得到一些关于读书的指导，甚至是顺口就开出的一些书单。

活动现场 上海文艺出版社供图

这就是艺术家的功力

谈到写作的“有感而发”时，奚美娟提到了作家张洁。有一天，她在朋友圈里看到张洁去世的消息，立刻想到了自己生活里与之有关的点点滴滴。刚刚参加工作时，奚美娟经常去传达室看《十月》杂志来了没有，也期待收到新一期的《收获》和《小说月报》，就是读张洁这一代作家的文章。奚美娟说，他们这一代作家的创作旺盛期，正好也是自己这一代人从幼稚慢慢跨向成熟的阶段，“我文章里也说了，我们是看着他们的作品成长起来的。”

奚美娟表示，张洁去世的消息对自己冲击很大，这是一位对自己有很大影响的作家。“坐在那儿，脑子里一篇篇联想和一个个镜头，像瞬间拉洋片一样拉过。其实镜头里，有曾经像我们年轻时住在安福路的宿舍，经常跑到门房问《小说月报》来了没有？或者在人艺阅读室里如饥似渴阅读他们的作品。这一大批作家助推着我们成长，也给我们的艺术创作留下了非常丰厚的一种积淀、营养和依据。”奚美娟说。

奚美娟与张洁并没有深入的交往，但是在20世纪90年代，她们有一次工作交集。当时奚美娟参与了一个文学MTV的录制，其中会添加一些张洁的书、文字，后来她得知，张洁自己也会出现在那个文学MTV的专辑里。事后的一天晚上，奚美娟接到了张洁的电话。张洁在电话里感谢奚美娟帮忙录制这个MTV，称自己看过录像带之后很满意，并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。

“这个给我的印象是很深的，那天晚上我坐在那缅怀她的时候，这些画面都在我脑海里。心中有一种冲动，很想写点什么，随手拿了纸和笔。像这个时候用纸和笔来写，是对他们这代作家的一种致敬，因为那时候我们不用手机写东西，也不用电脑写东西。思想就流出来了，后来慢慢就加工成了书里怀念张洁老师的文章。”奚美娟说。

在分享会现场，评论家陈思和说，奚美娟是一位优秀演员，也是一位优秀作家，在奚美娟的文章里，除了能看到有感而发的现实生活，也有很多想象力非常强的东西。比如书中有一篇是《纪念前辈韩尚义》，实际上奚美娟与韩尚义并没有见过面，他们的交集是一幅画。但是奚美娟把这篇怀念文章写得非常感人，“这就是艺术家的功力。”

另一位评论家杨扬也认为，艺术家尤其是从事戏剧表演的人，用文字来表达自己的思想，对其艺术思考是有帮助的，一些想法一旦用文字的确切概念表达出来的时候，其准确性和自我意识程度会提高。在他看来，《独坐》中有奚美娟丰富且珍贵的创作经验。

奚美娟在电影《妈妈！》中的剧照截图

奚美娟的水位是恒定的

作家潘向黎很喜欢奚美娟，她说，奚美娟坐在这里，空间和时间就有了它独有的气息。跟很多人一样，潘向黎对奚美娟的印象始于舞台。在观看话剧《中国梦》时，对奚美娟对台词、情感和动作的控制力印象深刻。后来又看奚美娟主演的另一部代表作《留守女士》，感受到她作为演员的一种“非常高刻意、非常高精准设计之后的临场发挥。”当时潘向黎便觉得“这个演员很棒”。今年上半年，奚美娟主演的话剧《北京法源寺》在北京演出，潘向黎专门“追星”去看。

“在北京看话剧的时候，座无虚席，非常震撼。好几次我都觉得全身汗毛立起来了，激动，令人战栗的舞台魅力。不仅奚老师演得好，演谭嗣同的贾一平、演皇帝的周杰，他们散发出来的光彩真是慑人的。而且很多台词瞬间让你想到很多，你的思维被激发以后，你上下纵横五千年在奔忙，你想到前面的事情，后面的事情，中国的事情，外国的事情。同时你还很紧张要听他们的下一句，不然你错过就很可惜。我们在其中处于一种很紧张的状态，又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受。”潘向黎回忆。

潘向黎说，很多人都说奚美娟温婉、低调，感恩、恋旧，在专业上自我要求极高，她确实也能感觉到，但对她来说，奚美娟最吸引她的地方是坚持。“她特别知道自己要什么，不要什么，对自己想做的事情，她会非常投入，精进不已，大家已经觉得很好了，她还会想更好，大家已经觉得更好了，她还会尝试思索怎么更更好？总是处在精进不已的状态，这种自我要求是超出我想象的，”潘向黎说，“她确实也享受这种快乐，但是好像更享受那种新的探寻，向理想境界不停探索和进发，好像真是一种艺术专业人士的一种年轻态，我有时候觉得她比我更年轻，比我更有勇气和理所当然的专业理由，因为我们是专业的，当然要不停地向理想境界进发，无限逼近心目中的境界。”在潘向黎看来，奚美娟的水位是恒定的。

对奚美娟来说，这个过程或许是自然的，她很早便通过读书找到自在之处，正如她在这本书的序言中所写的那样：“在读书中获得的精神愉悦和开阔眼界，我好像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。这其实无关乎你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里生存。因此我想，精神层面的世界是一个相对公平的世界，它不会因为你世俗地位的高低而限制你去思考，去享受阅读的乐趣，以及在读书过程中润物细无声的滋养。有人说，阅读的过程，从一开始的‘围坐’渐渐变成‘独坐’的时候，你也许已经能够在那本书知识的五彩斑斓里遨游了，或许可以‘重塑’自我了。”

作为奚美娟的老朋友，陈思和说，《独坐》本身就是一种“独坐”，奚美娟把自己主观的精神都投射到她所要表演的对象，或所要描写的对象，这个书名起得很好，很到位。

记者：江丹 编辑：钱欢青 校对：杨荷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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